和爷爷在饭桌上的一席谈话,感触好多。
在日本兵入侵的三年零八个月中,爷爷就读于某落后小学。那时候,老师在黑板上写下生字,学生们没有单线簿、没有铅笔,只得在块石板上用类似石块的“笔”抄下老师当天所教的。隔天,再将之前写下的字擦了,换上新的。后来,因为爷爷时常有机会代表班级和学校上台致词,有位老师为了奖赏爷爷,送了他一本单线簿和一支铅笔。几十年前的喜悦,竟然在此时此刻转述给他的孙女听时,再次跃于脸上。我们看来,这些都是那么简单的物资,这么的微不足道。可是,对爷爷来说,那些都是可以让他学习得更好的东西。一本单线簿、一支铅笔,在那时代,足以让一个小孩开心个一整天、珍惜个一辈子。
结束了小学生涯,爷爷一心想继续升学。要知道,升学在三、四十年代并不是件理所当然的事。初中三年,可以在亚罗士打完成。但,高中三年,却得到槟城钟灵。爷爷的姐夫对爷爷说,家里的情况根本无法支撑爷爷的学费。就这样,满腔升学热忱被活生生的现实狠狠地泼冷,中学生成了金匠学徒。年轻时,爷爷身兼数职,偶尔当下司仪、帮人做做帐、不时也为报馆写稿。拚着、刻苦地,也过了。
爷爷想起,前几年,家里出现了些状况,经济差便甭提,家人的健康也有问题,爸爸妈妈陆续病倒入院。爸爸入院时,妈妈每天奔波,一方面得照顾爸爸,一方面又得到处筹集爸爸的医药费。一不小心,在工作方面出了错,欠下了一大笔债。很难懂,那时候的日子有多苦。我家的门帘是不开的,到了晚上,灯也总是熄着,一听到有车停在我家门前,那种恐惧,像被人掐着喉咙。我知道,爷爷当时也过得不好。爸爸妈妈时常跟爷爷借钱,到爷爷实在没有能力拿出钱时,不得已便得低声下气地向其他亲戚借。人间的冷暖、现实的残酷,也在那时候看清。可怕的,不是他们不借你钱,而是在借了钱之后的讽刺、的不屑、的唾言。经历过,便会懂,人可以如斯。听爷爷说着,说着,眼眶红了。他的,和我的。
爷爷接着说,现在的他很快乐,看着爸爸妈妈工作稳定,做孙的也长大了。近几年朋友看到他时也都说他的脸色红润了许多,人看起来也健康了。只是爷爷嘴边还是碎碎念着,如果当时我能读多些书,现在的我便可以爬得更高;如果当时我有机会多学些英文,便可以挂个招牌当会计师。爷爷的好多如果都不是因为没有争取而失去,只是生不逢时、现实不允。
“我们虽然不富有,但我们要站得稳,不要让别人看轻。”这是爷爷说的。对!要站得稳。
爷,放心。等着您的都是好日子。
2009年6月18日 星期四
訂閱:
張貼留言 (Atom)
沒有留言:
張貼留言